華岡佛學學報第2期 (p1-4): (民國61年),臺北:中華學術佛學研究所,http://www.chibs.edu.tw
Hua-Kang Buddhist Journal, No. 02, (1972)
Taipei: The Chung-Hwa Institute of Buddhist Studies
ISSN:

栞辭


道安
本所前任研究員,中國文化學院教授。現任本所名譽理事長,玄奘寺、松山寺住持、慈航中學董事長




p. 1

五十七年張曼濤先生受曉峰先生之聘,擔任中華學術院佛學研究所所長,不久即創辦了華岡佛學學報。但創刊僅僅一期,因經費與稿源不足,一時未再續刊。後曼濤所長文因應聘出國,以致一擱竟成三年。去歲秋曼濤先生返國,聞擬繼續重刊,然久亦未見出判,迄至今春,曼濤來告,謂佛學學報自出刊後,各方反應極好,近日仍有不少國外大學來信索取續期,唯因經費難籌,無以為繼,希我擔任發行人,負責籌措;他則專心職司稿源,以華岡寺與中華學術院佛學研究所合作性質,長期刊出。此一意見甚佳,華岡寺雖尚在單備籌建中,然董事會早已成立,各董事亦極發心,對高樹法懂,弘揚聖教,都共具大心。能藉此學報鼓動國內研佛新潮,對國際學林盡少許添花植草之責,固皆同願。途由衲以董事會主席兼華岡寺住持立場欣然應允。猶念十年前,衲於松山寺創辦「叠翠學報」,出刊後亦深獲各方佳評。當時曼濤正留學日本,「叠翠」由易君陶天代編,不料一期以後,陶夫申請留學之簽證,亦獲准許,致負責無人,亦僅一期而止。待曼濤返國,擔任華岡教席,我初意亦希其代為復刊「叠翠」,後見他自創華岡佛學學報,內容與宗旨,一如以往「叠翠」,且謹嚴與分量,猶有過之,余遂終止復刊「叠翠」之念,深以為以「華岡佛學學報」正好取而代之。然不幸祇見一期,又幾近「叠翠」命運,自是惋惜。初不知其何以無繼,及相談下,在於經費,衲遂莞爾云,何不兩者合一,共力為之,豈不相得益彰,叠翠與華岡佛學學報,重生光輝於世。雖然「叠翠」二字不必標示,然其精神凝合重現則一也。此所以衲欣然願助華岡佛學學報復刊,蓋亦助「叠翠」之精神重現也。

今日世界思潮,就近百年演變情景而言,吾人亦實足以感慨系之。蓋當十九世紀工業革命以來,其變遷之迅述,實在驚人,尤其影響於亞洲後,對亞洲古老文明之衝激,幾有山崩海倒,一夕盡價之勢。但不幸過急之工業科學成長,

p. 2

人類內在之次序,一時跟從不上,遂由此成長之刺激,而竟引起了社會幸福的相反作用。原意在創造世界的新機,却反促使人類趨於了幾近乎毀誠的邊沿。蒙受此種災難的文化學者和思想家們,他們不得不開始懷疑,人類需要此種工業文明,並藉此種文明帶著人類的知識和物質起飛,但當知識和物質起飛後,人的安定性和主體性却陷落了,還不反就失去人的基本意義和價值意義了麼?於是他們開始轉過頭來,向人的本身追問,人創造這些文明的意義是什麼?特別是在二次世界大戰後,西方的思想家們,更深深的體會了一個共同的實在問題,那就是「人的本質」是什麼,這不論是德國的海德格,還是法國的沙特,抑是遠走瑞士的耶斯培,他們都深深地體會到了,人在工業文明裏,人的存在本身亦成了一種工業,一種製造成品的工具工業。於是人在世界,而同時又消失於世界,因為人已經消失了一個人之所謂人的「自己」。人消失了自己,就不能自覺自己,當不能自覺自己的時候,那又何能自覺世界。此所以人在世界人又消失了在這世界。在此情形下,他們不得不追問,「人」,究竟是怎樣的東西?也許由於這樣一個思想背景的契機,近百年以西方思想馬首是膽的世界思潮,却忽然亦轉為對東方古老的思想發生了興趣。隨著此一興趣的轉向,鈴木先生的禪學,克里須達南的印度哲學,均引起了西方學界的莫大注意。特別是鈴木先生的禪學,由於宗風的單刀直入,直向自性(我)追尋,面迫精神主體的探究,加上精神分析大家的容格,和心理學權威的弗洛姆先後的呼應與參入,遂使此一東方的古老思想,不僅成為了西方思想界的新潮,抑且成為了他們精神上的實用之學。(如所謂精神醫學。)影響所及,亦即連帶地對中國的道家,印度的瑜珈,同樣發生了空前的喜愛。至若純正的佛學,不但因禪風之助,掀起了他們濃厚的鑽研,且在歐洲早已有一百餘年的學院歷史。東瀛鄰邦受此學院風潮影響,今各著名大學中亦幾成為必備的一科。此姑不論係對今後人類精神之新秩序謀求參考而探研,抑對人類已往之歷史文化作重新的認識與估價,總之都是遭遇十九世紀以來西方新文明的副作用打擊後,而重新認識了對東方思想的檢討。且同時促進了昔日照亮中國隋唐文化的光輝之學--儕缸,如今重新成為了展現在世界 學林的一門「舊學新知」。

p. 3

但遺憾的是,說國近二十餘年來,由於赤色染遍大陸,唯物當道,有關人文宗教,背反 馬克思思想者,一律在被否定之內,致使昔日於內學有深造詣者,均成廢學,無法表現。甚焉者反強迫其放棄原有 之立學觀熙,學拾馬恩牙慧。如南京之呂逸秋,北大之湯錫予,便是在此一赤色統治下,枉負其一身積學,反猶遭 思想上之姦迫。至若臺灣,則因被日帝統治過久,收復後,又因毛共對峙,舉國上下忙於國防與經濟建設之展開,於學術之發展,便難免有所落後。佛教雖有信徒占人口百分之四十以上,然多童在信仰之宜搏,而乏高深數學之培 養。及至五十年起,始漸有發心者留學東瀛,加以早期旅居國外之佛數學人互通聲息,乃使中國大乘一系的佛教人 材漸漸增多。近數年來若國內之印順法師、東初法師,均有其特佳之成積表現,印師之「一切有部論書與論師之研 究」,「原始聖典之集成」,「中國禪宗史」等都是不可多得的特優佳著,即躋於國際學林亦當不遑多讓。旅美之 陳觀勝、張澄基、張鐘元等教授,亦皆有其嶄新謹嚴之著述貢獻。留日之林傳芳、梁道蔚、聖嚴法師等,其學力 亦日盆大進,他如出身新亞的曹仕邦、霍韜晦、李潤生等亦均是佛學界的後起之秀,長者如羅時憲、陸寬祐、韋達等亦莫不積學不凡,陸、韋二君且猶擅長英文著述,若宗鬥語錄之英譯,相宗寶典之迻介,臺港問亦僅唯斯二君發心。在錫之巴宙(編者按:現已旅美,執教於JOWA大學。)在印之譚雲山,更是多年埋首於內學之士,他如印地安那之齊恩怡,多倫多之冉雲華等皆都深入教海。綜覽海內外精研佛教學一門之中國學人,正復不少,可稱得濟濟多士。然傑出之士皆各散居一方,無法聯繫,更無一中文專刋為此多士之研究,提供一共同發表園地,此不但中國佛學界之損,亦世界人文學術界之損,中華學術院佛學研究所有鑑於斯,乃予決定重新復刊華岡佛學學報,以期為中華佛教學人之共同園地,彼此切磋,進而為斯學促進更深更廣之發揮與貢獻。然茲事體大,欲期其慧命長保,永為學人之心光園地,則非我等少數人之力可為,尚祈十方大德,共同為此一中華佛教之慧燈,發心護持。冀其永懸於人間夜天,是所至禱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