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下生生世世
豐厚的修行基礎

第七屆
陳佳彌




  二十年前初入佛寺,對坐落在大雄寶殿的佛菩薩聖像,充滿好奇與懷疑:「這些木頭製的佛菩薩,對人類會有什麼影響呢?」當知道許多人藉由虔誠地跪拜,將心中問題對佛菩薩侃侃而談,很多的疑難雜症就能迎刃而解,大嘆不可思議。於是我也如法炮製,跪在地藏菩薩尊前:「菩薩!菩薩!聽說您會保佑人們沒煩惱,您若保佑我二年內工作順順利利,很快樂,沒有煩惱,我就去讀個佛學院吧!」

  二年很快就到了!一切都很順利,跟菩薩的約定,當然也就不能爽約。查看佛教雜誌,找到一所離家最近的「中華佛學研究所」報考,心想考不上就算了,對菩薩有個交代就好。沒想到放榜,竟糊里糊塗的考上了。母親對我就讀佛教學校大力阻攔,於是我又向地藏菩薩祈求:「弟子若有因緣前往就讀,請您先度我母親學佛吧!若無因緣,那只好隨緣了!」第二天中午,母親在午睡時,夢見地藏菩薩手持念珠,教導她一粒念珠、一聲「阿彌陀佛」,醒來之後,馬上向我要一串念珠,說菩薩要她開始念「阿彌陀佛」。隔了幾天,我再問母親就讀之事,母親很爽快地答應了!

  踏入佛研所的第一門課,是聖嚴師父教的「比較宗教學」。師父採用啟發式的教學法,分配每位學生一個主題,回去找資料準備,日後輪流做課堂報告。我很喜歡這種教學法,這也是支持我完成整個學程的大動力。記得師父盡心盡力地教導我們,對我們這群學生期許甚高,常以自己老師對他的期許來勉勵我們:「真正可以傳承學術慧命的不是兒子,而是自己的學生。」認為學生是真正繼法、傳法之人。我們對仰之彌高、鑽之彌深的師父,在賀卡上這樣寫著:「師父,您是大鼓手,我們是小鼓手,我們會追隨著您的腳步咚咚隆鏘!咚咚隆鏘!......。」師父看著看著,開心得笑了!說道:「將來我會拿著這張卡片,把你們一個個的找回來。」我想佛研所畢業的校友們,就是這樣受到師父的精神感召,無論在體系內外,大家都兢兢業業地追隨著師父的理念,擔當起「提升人品、建設淨土、服務佛教」的小鼓手。

  佛研所的教育,除了注重佛教義理的研習外,也重視修行,師父經常鼓勵我們參加寒、暑假的禪七。禪七時,他老人家親自指導,當時同學們一個個魚貫進入小參室,出來後都面露神秘的笑容,一副受益無窮、法喜充滿的樣子,令人不得不佩服師父的慧眼,對每位學生的心性做鞭辟入裡的解剖,刻劃入微,指點迷津。

  在修行道上唯有了解自己心性上的盲點,才能得力。還記得有一次禪七,經歷了人生一場「倒吃甘蔗,先苦後甘」的深刻歷程。剛開始時,腰酸背痛、腳酸痛麻陣陣襲來,度日如年、痛苦不堪,但隨著師父的指引,當內心漸漸地平穩下來,沉寂以久的潛在意識,猶如電影放映般地一幕幕顯現。突然間,一顆顆的骷髏頭充滿周圍,甚至擴及整個大殿,猶如漂浮在水中載沉載浮。這些骷髏頭不是別人,正是無始以來的我啊!每期生死就增加一個,我不自覺得哭了。可憐的我已輪迴無量無數劫,為什麼會這樣呢?對了!那就是道心不堅固,進進退退,輪迴不已,當下發願:「弟子願道心永不退,不為外境所轉,將來臨終無障礙,順利往生西方極樂淨土。」

  能進入佛研所學習,不知是那一輩子修來的福報,學校除了聖嚴師父這位高僧大德外,還有很多優秀的老師,幽雅的環境,豐富的藏書,以及一群敦品勵行的善心道友們相互切磋研習,經過三年的薰陶,懷疑及計較心少了些,道心及信心倍增幾許,這些都為自己的未來打下豐厚的修行基礎,才不致迷失方向,步入歧途。

  畢生至此,有兩位影響我至巨的偉大導師,一為實質上的聖嚴師父,另一為精神上的地藏菩薩;而聖嚴師父的願力是:「虛空有盡,我願無窮」,地藏菩薩的大願力是:「眾生未盡,誓不成佛」。願願相承,綿綿不絕,我願隨緣盡分追隨兩位聖賢的軌跡邁進,「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,雖不能至,心嚮往之」,以報答浩蕩師恩、菩薩恩於萬一。





感恩萬行菩薩 廣種福田 成就大眾


早期文化館觀音法會的成員。



早期為佛研所理事的施思,也下田幫忙。



感恩果福菩薩(右二)從不終止的護持。






在北投學習佛學的日子
第八屆
莊國彬




  中華佛學研究所的學習是我真正步入學術的敲門磚。雖然在英國留學了八、九年,讓我的佛學知識更豐富,但打下到英國學習的基礎是我在佛研所的日子。佛研所的學習讓我了解佛學國際觀的重要,也認識到佛學學術的精神,而且更重要的是讓我體會到學問可以跟生命結合。

  對學習佛學的人來說,有國際觀的視野是相當重要的,因為佛教的傳播與發展就具有跨國際的性質。而所謂有國際觀的視野,就是不能把自已限制於只讀中文的文獻。特別在佛學研究的領域中,歐美、日本方面的研究,已有相當的成果。無疑地,要能了解這些研究成果,必須能夠閱讀英文、日文,甚至於德文、法文的文獻。對我這個中文系的學生來說,原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須要接觸英文,沒想到在佛學研究中,外文竟是如此地重要。

  記得剛上佛研所時,那時的英文老師是位美國老師。他不會說中文,而且上課時又沒有講義,所以我只好半猜半懂地聽他的課。還記得第一堂課他講的是梵文的重要性。可是當時我把梵文這個詞Sanskrit聽成了當時的一種果汁名稱Sankist(香吉士),心裡還想為什麼這種果汁對佛學研究這麼重要,而且早在兩千多年前的印度就有了?就這樣囫圇吞棗地,英文在聽錯與改正的潛移默化中慢慢地進步了。

  日文也是剛進佛研所的另一項難關。老師的嚴厲要求對從沒學過日文的我來說真是辛苦。每次日文作業除了要解析文法外,還要背誦。對我來說,了解意義,然後背誦是還可以接受。但是要把日文漢字的音寫出來,那就痛苦了。所以我在背的時候,若遇有漢字,我就用中文念,同學們也覺得我的方式很好玩。結果有一次不小心讓日文老師聽到,被她罵到不行,說沒有人用這種方式在念日文的。而日文在這樣每週被老師罵的情況下,沒想到也在緩慢進步。

  除了英、日文外,經典語文的學習也是中華佛研所的特色之一。其中最難學的當然是梵文。有人開玩笑說梵文這輩子學不好沒關係,下輩子繼續再來學。可是有人說搞不好我們上輩子已學過,就是學不好,所以這輩子要好好學。更有人說,也許我們已經累生累世都在學梵文,而且都學不好,所以我們還要繼續累生累世學下去!

  說到那時的梵文課,因為所裡還沒有梵文老師,我們的梵文課是要到台大哲學系,上恆清法師的課。我還記得那時沒有捷運,每個星期六早上,我要騎快兩個小時的機車到台大,趕八點的課。還記得上第一堂課時,教室裏幾乎坐滿了人,恆清法師進來後,除了簡單的開場白後,就開始教天城體,以極精簡、有效的方式,第一堂課就教完了第一課,然後就有作業要背要寫。到第二堂課時,就只剩下法光和中華兩所佛研所的同學了,其他的同學好像都走光了。那時我對梵語完全沒有概念,而且用的是英文的課本,我每個星期至少要花兩天的時間來背和寫作業,而且還不是很了解,連有幾種過去式都不是很清楚。我在想,要是當時英文好一點的話,或許學起來不會那麼辛苦吧!

  會對藏文感到興趣,除了是喜歡它的字體之外,另一個原因是因為當時的藏文老師—如石法師。那時他還沒出家,正在翻譯《入菩薩行論》。我能感受到他對藏文和翻譯的熱忱,一字一句不斷地反覆斟酌、推敲。所以那時藏文也學得格外用心。還記得在我讀二年級的一個秋天午後,我一人在圖書館寫作業,戶外是舒服的天氣,而我卻在趕寫作業。這時藏文老師進來,問我在作什麼。我跟他埋怨說所裡的課業壓力太大,每天趕不完的功課,沒有時間放鬆。他說課業重,正是像要把沙灘上的船推向大海,剛開始出許多力,但前進有限。等到船在水上,只要出少許力,就能快速地前進。後來我在經典中讀到這譬喻,就讓我想到那天午後的圖書館陽光,和跟如石法師的對話,同時也會思考自已這艘船是否還是擱在沙灘上。

  巴利語大概是我在佛研所的語言學習中,花最少的時間準備的。可能是當時熱中於藏文和西藏佛教的學習,所以相對於早期佛教的巴利語,就不那麼重視了。另一個原因可能是因為當時我對日文有一種排斥感,而巴利語老師是留日的達和法師,所以在讀巴利語時,就會想到日文,不由得有一種不愉悅的感覺。可是怎麼也沒想到,到英國後,花最多時間,竟然是巴利語。

  讓我認識到佛學學術精神的是高明道老師。還記得上他的第一堂課—版本目錄學,他發了一篇小文章給我們,要我們回家「仔細看」。那是一篇中文的文章,我記得我只花了十分鐘就看完了,覺得也沒什麼奇特之處。上課時,高老師先問我們看完之後是否有什麼疑問或問題,然後只有一、兩位同學提了些小問題。接著,高老師就開始反問我們文章中的問題,透過他的眼睛,竟然在這一篇小文章中可以找到十多個錯誤及矛盾的地方。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所謂嚴謹的學術態度,當然這樣的態度主要不是用在批評別人的文章,而是在改正自已的文章,讓自已的觀點合理和讓讀者容易閱讀。所以當時高老師說寫文章是件自利利他的事。自利是能夠整理所閱讀的資料和自已的思緒,而利他是以有邏輯性,合理性的方式表達出來,讓讀者能輕易了解和吸收自已研究的成果。到現在,我在寫文章時,還是盡量保持這理念在寫。

  我很感謝聖嚴師父讓我了解到學問可以跟生命結合。剛進佛研所時,只知道花了很多時間在學習語言,並不覺得這跟學佛,或佛學有什麼關係。等到了二年級,上聖嚴師父的中國禪宗史的課,透過師父的身教、言教,逐漸了解什麼是禪學,再配合禪七的禪修,自己浮動、不安的心也才沈澱下來。明瞭佛學不光只是學問,而是這樣的知識和學問是可以運用在日常生活中。另外每個月的創辨人時間也是讓有慵懶個性的我戰戰競競。那時學生不多,師父幾乎都記得學生的名字,有時師父會抽問同學問題,而我總是怕被點到,常常都會坐在後面,特別是坐在大個子的後面。可是很奇怪,我都很難躲掉,而且答錯總是多過於答對,弄得當眾出糗。現在想想,若沒有當初師父的要求和激勵,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我吧!







師父、佛研所與我
第九屆
果樸法師


  「要不要跟師父到山上去上課啊?」「哇,好耶!」我大聲應著。

  那是民國七十年末,住到農禪寺沒有多久。佛研所就在台灣最高的學府上──陽明山華岡。哇嗚!淡水觀音山就在眼簾,當夕陽映照時,閃耀金黃的河面,就在大殿的窗前。一尊大佛、一間小辦公室,一個沒有隔牆的教室。外面還有濕冷的風可以從細縫鑽入的小小廚房。上《中論》,師父先講,之後同學們依照所分配的偈頌,各自講解。

  「你還要跟啊?你不覺得無聊?你聽得懂嗎?」第三次要隨師父到上山聽課時,師父這麼問。「怎麼會無聊?有人拿日本、歐美學者的見解來說明,有些同學從哲學的角度解釋或用古大德的註解來講說。」「師父!同學們各說各話,自是其是耶,很好玩!」我答道。心裡感覺著每個同學的特色,真的是「佛以一音演說法,眾生隨類各得解」。「好,這次再讓你跟!」師父說。

  「嗯?!不跟了!」心想這是最後一次讓我跟嗎?聽課又不是施捨,而且延續著大學體制的研究所教育,是無法了生脫死,要不幹嗎跑到寺院來修行,既使我對聽課是這麼地興趣盎然。這樣的想法,除了讓我拒絕了學校體制的再進修,而來到了寺院。也因此面對身為出家人,以禪七引導我入佛門的師父,為何要經營一個社會式的教育學制,感到難以理解,乃至質疑佛教難道沒有自己的教育體制嗎?當時怎麼也沒想到,那小小教室一間的研究所,得到政府的只是許多法規限制,沒有學位、遑論補助!學生的學習與生活,從師資、行政、出版、桌椅等設施......,一絲一毫都得靠師父去勸募!

  「師父!您一定要讓我再考佛研所,我去讀書,病就會好!」民國七八年底,苦苦地央求著師父非讓我再去讀書不可。「不行!佛研所課業很重,大家都讀到生病,你等病養好再說。」師父堅持著道心第一、健康第二、學問第三,這原則是沒錯,但我又逆向而行了!祇因民國七六年,在外參學,被制式化的傳統佛教教學給震撼到,心想,如果連出家人的思考都僵化,那以智慧為導的佛教真的就沒希望了。可是再回到一般大學考研究所讀佛學,當時對出家生活相當堅持的我,怎麼想都覺得無法接受。驀然回首,眼前師父辦的佛研所,不就是教內最能跟上時代的步伐,又不與僧團脫節!因此,那年就回到北投文化館考佛研所,但因禪病,被調回農禪寺當了三年菜頭。

  一年級時,「你最近有心事,好像不想念了,是嗎?」下課後,直屬學長巫雯雯關心地問著。「是,我不再敢相信這些學者的研究報告了!」答著,心裡感受到學長真的很細心。「為什麼?」學長問,「我繳交報告時,來不及,跳過了一些問題,而我所參考的那些學者的報告也一樣。但那些問題沒處理,後面的結論就不一定正確。可是在批改回來的報告裡,老師沒有提出質疑,還給了可以的分數,就這樣被我矇過了。但卻騙不過自己,很痛苦,讀不下去!」將滿心的疑懼,一口氣地宣洩了出來。「可是你若不繼續讀,就沒有機會重新寫,證明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錯誤的,不是嗎?」學長開導著說。「喔,是喔!謝謝學長!」為自己辯證,是當時持續的動力。

  每當寒暑假,甚而學期中,所裡會邀約國際知名的佛教學者來講客座,且大多有安排口譯。「立足中華,放眼世界」的教育方針,讓國際的多元化視野,打開塵封已久的認知。記得有回所裡請了八十幾歲的牧田諦亮教授,授疑偽經,一天近六(或八)個小時,密集上課約一星期。他聲音宏亮,神采洋溢而專注地「站著」論述。謝師宴時,同學請教老師如何在研究之餘,作修持定課。他一轉身,朝著餐廳掛的佛像,端身正坐,雙手持珠,虔敬地誦持佛號。剎時整個神態就是「和尚」、「僧人」,令人油然生敬。那潛藏已久因二次大戰的仇日情結,以及不屑日本僧團俗化的傲慢心態,因而得到了釋放。宗教無國界!

  三年級時。面對論文盤根交錯的問題,加上居無定所,心煩著是否該避開或換個題目,以早一點畢業當訴求?但班上在學校最後一次與創辦人聚會時,師父提到他在日本研讀天台時發現的幾個懸案,最後叮嚀著,治學處理問題當勇往直前,不要繞過去。感念每每在交叉口遲疑時,師父適時地叮嚀,讓自己得以回歸初衷。

  畢業後,由於民國90年漢藏班的因緣,與佛研所又有了短暫一年的牽連。當時佛研所正由北投文化館搬遷到法鼓山,而最讓人流連忘返的是那擁有教內最多佛學藏書的圖書館,就座落在山上最高大的七棵雀榕前,一片綠意映入書窗。感覺就如同位於文化館四樓,面對著公園百年的老樹,春天嫩綠的枝椏、新芽,時而伸展到圖書館的迴廊一般。原來這不是巧然,是創校者的心象,呈現教育百年樹人的精神,回應著最初面向川流不息的淡水觀音山,立足在最高學府華岡的辦學悲願!


與師父一起爬山的第九屆同學。







傳家寶貝照
第十屆
朱秀容


  親愛的光毅,如果將來你有子孫,這是一張可以保留下來並告訴他們故事的照片。

  公元1999年4月,阿公過世。媽媽很感恩法鼓山及慈濟的師兄姐們,在第一時間趕到基隆我娘家為阿公助唸!讓原本面容痛苦,嘴巴張得大大的阿公,轉為面帶笑容,平和安祥的睡像。此外,在阿公告別式以前,家裡也來了數位法鼓山的法師(感恩果東法師亦到場關懷開示),及眾多師兄姐到家中誦經結緣。最重要的是我感恩聖嚴師父,認同法鼓山理念,所以徵得阿財(爸爸)同意,預約法鼓山榮董。爾後不久,結婚10年,原本計畫不生小孩的我們,意外有了你!

  說起照片中的師父,他對爸媽來說,不只是某位偶然合照的「大法師」而已!他是一位和爺爺一樣,認得爸媽、叫得出我們名字、曾經責罵過媽媽,也關心我們的長者。

  爸爸早在讀大學時,就在政大聽過聖嚴師父演講並留下合照。而我於婚後半年,在爸爸的鼓勵下,試著準備佛研所考試。依據爸爸的說法,他其實有些受不了我這位整天嘮叨的老婆,被逼的快瘋了的他,想我多讀點「佛書」,讓他可以早日「脫離苦海」!而爸爸想我一定考不上!

  記得面試時,聖嚴師父告訴我:「你不適合讀佛研所。」當時,我頗不服氣!後來我以備取考上佛研所。當我得知自己是因為面試分數低,而沒成為正取生時,心高氣傲的我對聖嚴法師更沒什麼好感。

  進了佛研所以後,我和幾位學長,成了學校的「反對黨」,常常和師父唱反調。記得有一次我指摘師父的不對,師父說:「朱秀容,你有神經病!」我回說:「師父,你不如實。」被瞪了一眼。而類似這些,我都笑稱是師父的「業報」及「因果現前」。

  高潮是一次師生座談。學校中有幾位大砲型的學長,大話批評學校伙食太差、師資不足、設備不夠等等,惹得負責伙食的行者(準備出家的修行人)當場落淚,當時應該有不少人臉色鐵青。我心中抱著看好戲的心情,看坐在最前面主位的師父如何收拾殘局。我猜想,師父會大罵這些沒良心的人!想我佛研所不但不收學費,而且免費提供食宿,每個月還發給學生三千元助學金。而你們竟然......

  沒料到師父概括承受了所有的批評與指責,承認自己能力不足,品德也不夠,所以沒辦法讓大家很滿意地在此認真讀書,他感到慚愧!當時,我好像有些良心發現,也覺得很慚愧!第二年,師生座談改由我和良義學長主持,現場以溫馨說唱的方式及感恩獻花給老師來表達。當天師父非常開心,照片上笑得合不攏嘴。

  媽媽參加了約九次聖嚴師父主持的禪七,爸爸除了打七,還參加過短期出家體驗營。聖嚴師父對我們而言,不只是一幅被尊敬的「照片人物」,而是活生生指導過我們的老師。我還記得,聖嚴師父好幾次看到爸爸騎車來載我,都笑稱「您的大護法」來了。有一年拜見師父獻上供養時,師父還說我們沒甚麼錢,不想收供養金。

  學佛以後,我改變了什麼呢?外表,不再那麼在乎別人的眼光;內在,少了不滿足與批評;行為,比較不那麼計較和愛發脾氣。以前爸爸常被我唸,我不時抱怨他,嫌他反應慢、東西亂放、個性拖拖拉拉、缺乏生活情趣、不懂得送禮......,現在則不那麼大嘴巴了!

  我心裡非常感恩,如果沒有學佛,缺乏聖嚴師父的指導,那我真的不能體會「說好話、做好事、轉好運」的道理。我可能根本不懂感恩爸爸的辛勞與付出,不會為全家平安健康而歡喜。師父曾說:「人只要夏天吃得飽,冬天凍不死,就沒什麼問題。只要有呼吸,就值得感恩。」媽媽希望你記住這句話。將來,不論你遇到任何打擊,都別忘了─自己還有呼吸。

  最讓我感恩的一次,是我論文口試時,師父不但人到了會場,還特別帶相機過來拍照。這點讓我很驚訝,也很感動。不但如此,我曾寫信向師父抱怨,他還從美國傳真回信;師父再忙,只要有收到信,通常都會找侍者告知。我深深感受到師父的真誠與尊重,他是真心希望這個世界所有的眾生,都能得到佛法的滋潤。人們能自我提昇品質,建設人間淨土。

  記得有一年,媽媽主持法鼓山內部委員成長營時,臨時想了一個點子,讓每一組的成員說一段「感恩師父的歡呼或表演」。結果,師父一來就很不高興地說:「不必了!」我看參與成員們大家都興緻高昂,所以不理會師父的勸阻,活動照常進行。結果,這小段感恩活動結束後,師父瞪著我說:「秀容,你浪費了我五分鐘時間。」我心頭一震,知道師父是認真的。他不希望別人巴結、奉承、討好、諂媚;也不願意將來他的弟子受此蒙蔽,忘了自己是誰了!

  對了,這張照片原本應該只有媽媽和師父的合照而已。當天師父特別請在一旁拍照的爸爸進來合照。事後,還假裝和肚子裡的你說話,說你快出來了,品質不錯哦!

  照片上的聖嚴師父,是爸媽的恩人,我以能和他合照為榮,也以當時的發心為傲;更難得的是你─還沒出生就得到了祝福。

  曾經有一位外國學者問師父:「那些禪修的人們,個個閉目不語,你如何知道他們在想什麼?如何能指導他們?」師父笑笑的回說:「我如果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,我就沒有資格坐在這裡指導他們。」我真的相信師父有神通,知道參與禪修的人在想甚麼!他卻常說:「我是人,會犯錯的凡人。」不願被神格化。

  2009年,師父「圓寂」了!媽媽心中雖有不捨,但我知道,師父只是暫時脫去這身「人皮衣」而已;這身「人皮衣」對師父來說太沈重、太疲累了。如果有一天,爸媽走了!請留下這張「可以傳家」的寶貝照,這張照片代表了爸媽(先人)曾親近高僧學佛修行的紀錄。

  我們是有福報的家庭,更受過大師的祝福。不論你在何時,何地;不論你從事什麼行業,做任何工作及決定,你都是被祝福的。人世間儘管有許多困難挫折,但只要你方向正確、常常自省、心懷感恩,一定可以走出一條自己的路,順利渡河的。媽媽祝福你,也感恩你。


2000年2月,在農禪寺接受聖嚴師父頒發榮董證書。







我來到中華佛學研究所
第十二屆
如覺法師





  一年的淨人生活之後,由於我的居留證尚未有著落,就暫緩出家。在師長的接引之下,民國八十二年到中華佛學研究所就讀,這段生活是我對學術與修行的整合。

  佛研所的生活又是另一個新階段,課業雖然有壓力,但是也學了不少東西─對於深入三藏、寫作,奠下了基礎。出家後能夠出版著作,多少也是得力於佛研所期間打下寫作的基礎。

惠敏法師的中觀學與唯識學

  惠敏法師是學有所成的老師,他的中觀學與唯識學上得相當不錯。研一那年,旁聽中觀學,才知道原來一個空的道理,可以有其思想史的發展,由阿含時期的無我與實踐,阿毗曇的空義,般若經的空義等等,開拓了我的佛學視野,上起課來,會覺得自己有飽餐法味的感覺。唯識學也是如此。

阿含學的省思

  在中華佛研所之前,所聽聞的都是中國大乘佛法,都貶抑阿含學為小乘。研一那年,上了楊郁文老師的阿含學,相當佩服楊老師。楊老師有點像智諭師父,有道心,也有道糧。他的說法有洗滌塵垢的效果,要我們長養對三寶的信心,培植善根,進而修定,開發出般若智慧。

  阿含學提及要知、情、志平衡;知代表理智,情代表感情,志代表意志,這三者平衡,人生就愉悅。已往的佛法修學,我注重理智,也強調精進用功的意志,訓練自己不帶情意。事實上,菩薩道的修學,適合知性、感性、意志都平衡發展,才可能自己過得安和樂利,也引導眾生向著清淨光明。知、情、志平衡的概念,是我在這三年佛研所生活,學習到的寶貝。雖然時而也會偏向哪邊,但是至少我知道這三者平衡,是正確的方向。

  法沒有大小乘之學,倒是眾生的根機有聲聞與羅漢之別。心量夠寬廣,不排斥小乘,正大兼小,則法法皆是大乘菩薩道;心量不夠廣時,會看別人都是不如自己的小乘學,自讚毀他,則雖學大乘法,而沒有吸收到大乘學的精華。大乘法的瑰麗如同珍寶,其華美富貴,值得吾人深入體證;而阿含學的實修特長,也值得我們好好探討,好好提昇我們的修行生命。

學術與修行的整合

  學術界在一般傳統佛教而言,有的是負面的評語。其實,倘若善於用心,我們也可以在學術界修行得力;倘若不善於用心,我們也可能在傳統佛教界修行不得力。能夠於學術界得到成功,多少也得有道德,才能被大眾認可。當我們找資料時,發現到一個很可貴的資料,主題和同學相同,你是否願意主動提供這個資料給同學,而不怕同學的成果超勝於自己?能夠做得到,就是在學術界修行,是大乘的佛教學者兼修行人。

  每個領域的佼佼者,在因地應當是有培植他人成功,乃至允許別人超勝自己的因心,有了這種心量,將來才容易有智慧,容易蒙人提拔,容易有成功的機會。寫作論文時,是否能夠在求真理的同時,也想辦法提供別人修行的參考,以學術論文利益眾生?當我們在參加論文發表會時,是否能夠隨喜讚歎別人的優秀成果?當別人批評自己的研究成果時,我們是否能夠不起慢心,而虛心接納呢?當自己完成了一篇好論文,是否能夠不沾沾自喜?聽到讚美時,是否能夠不得意忘形?日常生活中點點滴滴的起心動念,都是我們可以用心修行的地方。

是我對你不夠好

  佛研所研三那一年,我有意以一尊很莊嚴的觀世音菩薩和一位學妹結緣,當時有另外一位學妹也想要,但是我的本意是想給甲學妹,而不是乙學妹。這時候,乙學妹講了一句話對我影響深遠,她說:「是我對你不夠好」。當我們面對人際互動感覺不公平時,應當反省自己,想想看:是不是自己對別人還不夠好?如此善思惟之下,內心就不會有不平衡。倘若今生對別人好,而別人仍然對自己不夠好時,這是在累積來生別人對自己好的資糧。

  聖嚴法師慈悲,為了培育佛研所的學生解行相資,他會鼓勵我們參加農禪寺的禪七。我每個寒暑假都去參加禪七,縱然昏沈不少,但是都覺得頂有收獲。除了靜坐得到受用,聖嚴法師所提倡的慚愧與感恩也對我頂有影響。每個人難免有些過錯,當思慚愧,當思懺悔。對於自己有幫助過的人,當思感恩,當思回報。

  惠敏法師於中華佛研所期間,雖然並沒有直接對我開示要處眾和合,但是在師生互動之間,他都會有意要我處眾和合,而不要和別人結下惡緣。當我和誰處得不太好時,他都會有意我們和合,他不允許我對別人不友善,這是惠敏法師值得學習的優點。

年底的內心大掃除

  一九九四年一月二十日,於農禪寺第四十七期禪七報到時,心情很平靜,除了因為幾天的熬夜,精神較差外,大致上相當喜歡農禪寺那股安詳的氣氛。前一、二天都是在聽儀軌中度過,聖嚴師父看起來有點累,但是一言一行之間,真是一代禪師的風範,善巧的開示,殷切的咐囑,讓我們曉得善知識照顧的不只是色身而已,而是我們的法身慧命。暗中高興這次禪七參加對了,師父連怎麼睡覺都教,這些都是他老人家的修行經驗啊!

  第三天,師父問有誰覺得這三天過得很快,我就是其中一個。我想這可說是得力於師父的開示吧!「不和妄想對抗,不理妄念,找回方法。」「和妄想一刀兩斷。」「孤立。」「不念過去、未來。」「把身體交給蒲團,把心交給方法。」「身心放鬆,方法提緊。」「心情保持平和。」再次感受到善知識指引的重要性,也很慶幸自己有這份福報。在這幾天,可以看得出來師父很用心在指導禪七。那一句「眾生很不好度化」似有幾分無奈,但又說「我有的只是歡喜布施的心,把我曉得的佛法告訴別人,如果眾生需要而我還沒學到的,我去盡力學會了來教他們。」「縱使弟子們怨我,我還是願意教化弟子。」我沒有九地菩薩的功夫,看不出師父是幾地的菩薩,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:師父是一位值得學習的好師父!因為他有那份為佛教、為眾生奉獻的熱忱,就是這份熱忱讓我受感動。

  在第五天裏,師父教大家拜佛懺悔,周圍很多人在哭,我忍不住暗中隨喜師父的智慧。的確,倘若不是心靜下來,實在難以覺察自己的惡念、邪念,若覺察了又不起慚愧心,修行一樣不能上路,所以這段安排可說是因緣殊勝。當師父說:「要慶幸自己是個人,可以拜佛,如果今天你有四隻腳,怎麼修行呢?」我深以為然,今日能得人身,聞正法,遇明師,有修行機會,還有甚麼不滿足呢?

  第六天時,因為禪七快結束了,師父特別教大家要拜佛感恩,引磬一敲,一樣很多人痛哭流涕。師父這麼開示:「除了善因緣,對打擊你的人,也一樣要心懷感謝,這種種歷練可以讓你更堅強,更能體諒別人。」這句話從初學佛聽到現在,平時也以此自勉,但真正遇境界時,就曉得要真正從內心感謝逆因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但句句法語仍然對我發揮不少治療效果,會記得要「不管別人對你怎麼樣,你一樣要對別人好。」

  把拜佛感恩的這柱香,當成年底的內心「大掃除」,真正承認是自己的我執在作祟,煩惱本不生。種種境界皆是宿業所致,焉能怨尤?有為法本如夢幻泡影,焉能執為真實而不肯放下?深深體認到唯有平時放得下,事事無愧於心,才能知道甚麼是佛法的真實受用。師父又說:「禪七的結束,才是修行的起始點。」我會永遠記得:自己是個三寶弟子,師父的學生,不管到世界哪個地方,心中都要有清涼意,也如此帶給別人,讓地球多一點光明。




感恩萬行菩薩 廣種褔田 成就大眾


不問年紀,只求發心。



很早以前的法鼓山香積組。



果慈菩薩。








雲宏睿全強,霜祺志越清
第十三屆
越建東


  若問中華佛研所第十三屆的校友有甚麼特色的話,實可以如下之偈所示:

  「雲宏睿全強,霜祺志越清」。

  此頌之內涵,需以長行釋曰:

  「若如白雲(張雲凱)般閑散瀟灑不執著,加上傑出的五明宏才(心宏師),則明睿(大睿師)的智慧才會圓滿完全(陳秋全)、以發揮強大(徐立強)的力量來斷除煩惱〔慧〕。而這必須奠基於胸懷霜潔(謝美霜)高超的情操、祺(林祺安)然安詳而無悔犯的生活方式〔戒〕,以便讓心志(鍾志澎)達到越(越建東)來越清淨(黃國清)的專一境地〔定〕才行。」

  身為第十三屆研究生、畢業已經十三年之校友、如今又恰逢母校三十週年紀念,也許可以用十種回顧、三種建言來表達我們感恩的心情。

  所謂回顧,乃:一者,當初許多人進入佛研所的因緣,幾乎是抱著認定學佛為一生值得努力追求的目標而來;因此,二者,大家的學習熱誠與用功的毅力是非常驚人的。每天的生活,除了飲食睡眠雜務之外,完全都投注在語言、經論、義理乃至禪修的學習中,至今回想起來,仍回味無窮。三者,聖嚴師父,以及許多老師博學多聞的素養,是其中最大的號召力,也是我們直接獲益無限的對象。四者,當時我們與師父和師長們有非常多親密的互動機會,人情味與道情味濃厚,對學生生活上的關懷和鼓勵有莫大的助益作用。五者,文化館與農禪寺的法師和諸多護法居士,所提供的無數生活上的協助,以及一起參與的各種法會或活動,滋潤了學子疲憊的身心,也展示了將學問付諸行動的最好榜樣。

  六者,畢結業之後,校友並沒有令母校失望,因為人人身懷相當精湛的佛學絕技,做進一步的發揮。其中,繼續到國內外研究所進修者超過一半,其他人也持續以結合佛學研究的佛法為社會服務。七者,以目前的情形而言,在學術專研領域中,有兩位分別在國內外取得博士學位、並已經在國內大專院校任教者;尚有一位正在攻讀博士,他們在佛教學術界的貢獻指日可待。八者,在服務的領域中,一對夫妻檔在知名的佛教出版社中擔任要職多年,彼等在佛教要典的編輯與出版所累積之貢獻顯而易見。另一對夫妻檔,夫在大學教書,妻則發揮強大的輔佐角色,並協助佛典的翻譯工作。另有兩位校友返回世俗職場,以其佛法修養默默為人服務。九者,在弘法的領域中,兩位擁有碩士以上學歷的聖僧,一位聖比丘,為漢藏佛教專家,在國內外四處弘揚佛法,其妙語如珠、廣泛引經據典的能力,已經影響非常多的聽眾,其「大師的聖胎」正在日益長養中;另一位聖比丘尼,為天台懺法與修行的專家,目前在國內深山某寺擔當要職,修行功夫快要深不可測,並且發揮其令人感動的願力,投身於培育僧伽教育的偉大工作中。由上可知,師父等人當初的心血不止沒有白費,反而我們這些光榮的表現,可以很驕傲的向世人呈現佛研所培育人才的活力成果。十者,畢結業至今,校友對母校和法鼓山的關心從未中斷,其中除了持續參加校友會、佛研所和佛教學院的活動之外,也經常投入對法鼓山或農禪寺的直接回饋工作中,如:佛學班、聖嚴書院、各種會團或法會、聖嚴教育基金會、法鼓文化等等。

  以上諸點,是過去與當下正在進行的活動,然而,未來應該有更大發展的空間和緣起才對。因此,提出三種建言:

  一、對於佛研所或研修院的未來發展,希望致力於校友佛學研究更多更深層的研究機會。校友是現成的佛學研究人才,然而離開佛研所之後,某些人受限於現實世界的障礙,逐漸與佛學若即若離,乃至荒廢,非常可惜。佛研所也許可以盡快轉型成立為真正而一流的佛學研究中心,來吸納並善用這些人才。

  二、對於法鼓山未來的回饋,希望先建立更多的關懷網絡以增進情誼。因為校友來自十方,大部分不是隸屬於法鼓山體系的信眾,因此隨著離開佛研所而日漸久遠之後,不免情感生疏。除了靠已經成為法鼓山護法的校友和校友會的努力牽線之外,也許道場住眾可以更主動的伸出聯繫之手,讓校友把以前自己被當成是一家人的感覺找回來,以便為將來參與山上利生事業變成很自然的事鋪路。

  三、對於佛教界或社會的未來貢獻,持續前述校友與山上的道情,攜手帶動更多的合作關係。師父創建佛研所最偉大的精神之一,便是培養來自各道場、各領域不是屬於農禪寺的人才,並且助成這些人才回歸到其原屬單位或道場奉獻。亦即,人才的培育不是狹隘的為己所私用,而是廣為佛教界所共用,因此廣結許多不可思議的善緣。這些人才,已經逐漸成為新生代或中生代的佛教棟樑,且大多對師父、佛研所、法鼓山有著深厚的感情與認識,因此建議把握此善緣,開拓更積極的互助機會,才不會辜負師父當年的胸襟與用心。

  最後,就我個人的心得而言,若問我人生兩大最感恩的事為何?我會答言:父母養育之恩以及讓我學佛的人事物之恩。就後者,若問我學佛因緣中兩大最感恩的事為何?我會毫不猶豫地答言:除了道場之外,就是—中華佛學研究所!


與師長一起合照的第十三屆同學。